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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恩是被赫敏他们强行带走的。在他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金妮像是忍无可忍似的，直接转身对他的嘴巴施了一个无声咒，罗恩的怒意瞬间被堵死在空气中，他马上睁大的眼睛让他看上去很滑稽。

赫敏和金妮心烦意乱，其他格兰芬多的队员们则带着茫然和生气的表情，他们不明白哈利是怎么了，在他们的印象里，哈利和马尔福是死对头，但是格兰芬多铁三角现在却为了马尔福大吵一架？

哈利沉默地望着那群格兰芬多越走越远，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德拉科把魔杖放回口袋，扭头去看哈利。雨水冲刷下，他的五官坚毅立体，湿漉漉的黑发后面，一双绿色的眼睛锋利明亮。

忽略他失去血色的嘴唇，他看上去仿佛坚不可摧，可是德拉科注意到他放在身体两侧的手，分明几不可察地颤动着。德拉科伸出手，圈住哈利的肩膀，紧紧地抱了抱他。

“也许你应该马上回去，和他们解释清楚我和你的关系。”德拉科温声道：“及时和我划清界限，事情还有转机。”

“我不会”哈利立即倔强地说。

“波特，为了我，你愿意离开自己的朋友？你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吗？”

“不仅仅是为了你，为了很多事。”

哈利执着的双眼中流露出疲惫的神色：“有时候，我只是想顺从我的本心做一些选择。”

德拉科听见他的话，眸光微闪，但没有再劝他了。雨伞在刚刚的争执中早已失去了作用，但过了大概十分钟后，他们还是徒劳地带上它，心不在焉地沿着逼仄的小路走回城堡。

霍格沃茨城堡的轮廓在雨夜中如同巨大的鬼影，那些过去的，现在的，明天即将到来的压力则是黑夜中无法捕捉却无处不在的冷意，避无可避。从远处看，一排排的窗户代替了被乌云遮罩的黄色星子，里面人声鼎沸，灯火明亮，可是不能给德拉科带来丝毫温暖。

战后的日子，他偶尔也会怀念过去的朋友们。过去德拉科的身边总是人群簇拥，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孤单。和哈利一样，霍格沃茨曾经也是德拉科的家，燃烧的壁炉，头顶黑湖里无声游过的鱼类，柔软的黑皮沙发…所有的所有，如今看来，都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德拉科心想自己不该贪心更多的，他抢走了格兰芬多的黄金男孩，尽管他认为哈利只是深陷在过去的回忆里才对他有异样的感觉……

但哈利在这儿，就在他身边。

“今天罗恩的话…”在踏上台阶的时候，哈利突然开口，他迟疑地看着德拉科，继续道：“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已经习惯了，”德拉科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况且，他说的不无道理。你知道的，我一直在想当初我那么做的原因，也许这个能解释，也比较符合斯莱特林的性格。”

“德拉科…”

“他们对我的看法不重要，你不一样，想一想，救世主和食死徒做朋友，你准备好面对巫师界的怒火了吗？”

“我也不是全无经验。”哈利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当初被英国所有报纸媒体指责是撒谎者，他倒是很好奇，这次报纸要怎么写他？

果然关于救世主的任何新闻，总是如狂风过境一般声势浩大。哈利是被外面猫头鹰的动静吵醒的，休息室的玻璃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猫头鹰，猫头鹰如镰刀一般的尖嘴持续不停地敲击着玻璃，把所有人都吵得头痛。哈利忽略了周围格兰芬多的眼神和窃窃私语，竭力保持自己正常的漱洗流程，和往常一样走进了大厅准备吃自己的早餐。然而，他才从大门走进来，大厅里的所有说话声都停了下来。

他常坐的位子上的信件已经堆得如同一座小山，还有源源不断的信件被猫头鹰扔到哈利的身上，其中不免有好几封言辞激烈的吼叫信，好在哈利在它们的怒吼声响彻大厅之前及时销毁了它们。

“昔日救世主，未来黑魔王？哈利·波特会将巫师界带向何方？”，“堕落的救世主，战争英雄内心的阴影”，“决裂的格兰芬多的铁三角，分崩离析的少年英雄们”……一个个被加粗打印的大字标题无一例外占据了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在新闻里，记者们全方面搜集了霍格沃茨里面与救世主有关的八卦，比如围绕金妮和哈利分手的传闻，哈利突然退出魁地奇球队的消息，哈利与德拉科扑朔迷离的关系，甚至昨晚仅有几人在场的争吵，所有对话事无巨细地被披露出来，加上记者们唯恐天下不乱的添油加醋，只需要一个夜晚，哈利·波特就从一个完美无缺的英雄变成了战后堕落危险的潜在黑魔王。

“哈利·波特在校期间曾经无视校规，做出许多荒唐的事情。虽然他杀死了黑魔王，但是拥有如此强大魔力的年轻巫师，我们不能忽视其原生家庭可能带来的影响，更不要说他和死去的黑魔王相似的童年经历，难以说清的命运联系。我们必须警惕，今日我们盲目的追捧是否为未来埋下了隐患？”

“据知情人的消息，哈利·波特患上了严重的战后心理综合症，而与前食死徒德拉科·马尔福的交往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因子，使得他性情大变，抛弃了战时相扶相持的女友金妮·韦斯莱，并与给予他巨大帮助的好朋友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决裂。”

哈利没有看下去，他拿出魔杖，对着那堆垃圾用了一个“旋风扫净”的咒语，然后跌坐在长凳上。

哈利用眼角瞥到德拉科没有来，而自己过去的朋友们正远远地坐在长桌的另一端，赫敏不安地往自己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可哈利决定假装自己并没有看见这一切。他拿起面前的面包，还没吃几口，就被围观的人群打断了。

“波特！报纸上说的是真的吗？你包庇了马尔福，背叛了我们？”

“你被格兰芬多开除了吗？这就是为什么你孤身一人坐在这里的原因。”

来着不同学院的无数询问和质疑，如潮水一般淹没了哈利，哈利简直没法集中精神吃他的早餐，真是该死，哈利烦躁地心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索性扔下没吃完的早餐，拎上书包想要离开，但是嘈杂的人群却把他的行为认为是无法面对的逃跑，更加不依不饶地追赶上来。

哈利气喘吁吁地跑过走廊，衣服被人拉扯得皱巴巴的，看来想要维持原状去上课是不可能了。但哈利也不想因为这些一贯无聊的新闻影响自己的学业，于是他只好从书包里拿出隐形衣，盖在了身上。

哈利没有想到德拉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会老老实实地来上斯拉格霍恩的魔药课，鉴于他这个学期以来一直受到外部和内部的或明或暗的针对，在被新闻铺天盖地的报道后，他公开来上课需要很大的勇气。

一个公认的胆小鬼竟然变得如此勇敢，不光是哈利，连教室里的其他学生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与哈利不同，其他学生把德拉科的这种行为视为了挑衅，这个讨人厌的男孩抢走了他们爱戴的哈利·波特，原本还遮遮掩掩的欺压便被堂而皇之地摆在了台面上。

哈利在隐形衣下分明看到德拉科的魔药材料被身边不同的人偷偷拿走，德拉科试图阻止，可是周围的人都在互相配合，他还要应付坩埚里的魔药和斯拉格霍恩，一时间也有心无力。

哈利瞪着斯拉格霍恩，他明明看到了一切，却像瞎了一样视而不见。而他可怜的德拉科只能几次走到魔药材料柜子那里，想要取用新的材料。

“非常抱歉，马尔福先生，准备的流液草的数量是有限的，每位学生能使用的量也是有限的，现在已经没有了。”斯拉格霍恩一脸抱歉地说，他打开柜子，象征性地用魔杖拨了拨，示意给德拉科看，德拉科一言不发，站在原地和他对视了五秒，最后只能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德拉科愣愣地盯着自己面前那锅快要熬干的魔药发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就在他苦恼怎么拯救这锅魔药的时候，他身后的坩埚忽然发生了爆炸，滚烫的魔药诡异地全部泼到了他毫无防备的后背上。

伴随着女生的尖叫，德拉科只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剧烈的疼痛，巫师袍和衬衫被烧破了，哈利甚至闻到了皮肉被烧焦的可怕气味。而德拉科一下子倒在地上，他的后背通红，表情痛苦。

周围的人都被吓得呆住了，哈利最快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被人发现，一把扯下隐形衣，向德拉科跑去。

“德拉科！”哈利焦急地查看他的伤势，但是德拉科已经昏了过去。斯拉格霍恩没有料到学生会做出这么严重的事情，连忙也快步走了过来。

“波特先生，你先放开马尔福先生，他必须立刻被送到医疗翼。”斯拉格霍恩神色冷峻，他本来想对学生的恶作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有阻止。

哈利马上放开了德拉科，但他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盯着斯拉格霍恩，斯拉格霍恩尴尬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快速地对德拉科施了几个急救咒语，然后急忙抱着他走出了教室。

哈利从地上站起来，阴郁地扫视人群，扎比尼正担忧地皱紧了眉头，一直看着刚刚德拉科站着的地方，因为地板上面还有一些发黑的残留物。赫敏和罗恩站在教室的右前方，罗恩的表情复杂难明，而赫敏则是神经质地绞着双手，显得紧张又难过。

“这就是你们所主张的正义？”哈利咬着牙低低地说：“联起手来欺负一个无辜的学生，你们让我恶心。”

“他并不无辜。”一个哈利并不认识的格兰芬多学生大着胆子回击道，显然已经不把哈利当作格兰芬多的领袖。

哈利阴沉地瞥了他一眼，花了很长时间才忍住了对他拔出魔杖的冲动，他重新看向自己昔日的朋友们，赫敏欲言又止，罗恩依旧是那副晦暗的表情。

哈利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熄灭了，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最后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再作无谓的等待，选择直接离开了魔药教室。